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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率軍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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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玉露說完,林清含笑打斷道:“吃飯吧,等下飯菜要涼了。”說著擡腿向房內走去,經過玉露時,面色仍是剛才的微笑,絲毫未見任何改變。

玉露惶恐不安地看著面色絲毫不見改變的林清,又轉頭手足無措地看向紫荊,只見紫荊神色淡然若無其事地跟在林清身後走進了房間,玉露輕輕舒了口氣,穩定了一下心神,跟在紫荊後面向正廳飯桌旁走去。

吃過飯,林清命人把林安送給自己的曲譜都找了出來,前段時間,林安教授的《君子偕老》,林清已經練習的很熟練。取出焦尾琴,細細翻看著曲譜,一首一首的選著。林清想要再自學一首曲子。

四月初一,水國皇帝川北再次撥兵十萬,加上炎弈自己的火焰軍騎兵五萬,共十五萬兵馬交由炎弈率領,前往風行協助周昌年共抗風行敵軍,平定南亂。谷雨算過得知初一酉時一刻為吉時,因此定在這一刻出發。炎弈早上進宮領過兵符,中午回到府中,貼身侍從昭兒已經把衣物藥飲等物收拾妥當,昭兒跟隨炎弈多年,做這些事自然是駕輕就熟。

中午炎弈用過午飯,谷雨收拾好行囊來拜見。兩人在書房對著行軍地圖再次細細謀劃一番,等把細節之處都一一安排好後,天色已到未時,守衛來報,諸君整肅,已在城外等候。昭兒再次清點了一遍炎弈的東西,確定無誤,便進來書房,垂手侍立在一側。谷雨看到炎弈眉頭微鎖,一副心神不安猶豫不定的樣子,和昭兒交換了一下眼神,心領神會,出去等候了。

炎弈站起身來,踱步在房內走了幾個來回,又重新坐了下來,端起桌上的茶碗,發現是空的,“茶!”炎弈黑著臉冷聲說道。

一旁的昭兒手腳麻利,片刻功夫捧著一碗茶遞到了炎弈手邊,炎弈接過茶碗,輕輕抿了一口,立即皺起了眉頭,一把將茶碗放到桌上,“涼茶!”炎弈聲音裏已經有些惱怒。

正小心翼翼觀察著炎弈臉色的昭兒,未等炎弈說出第二句話,迅速轉身端了一杯涼茶遞了過來,炎弈接過後,先是輕輕嘗了一小口,然後端起來倒進了嘴裏,焦躁悶熱的五臟六腑,經過涼茶一激,似乎清涼了許多。炎弈捧著茶碗並不放下,擡眼怔怔看著窗外的兩株翹枝雪松,窗框上貼的大紅喜字已經有些掉色舊破了,其中一個角還翹了起來,炎弈眼神看著窗外,面色陰沈不定,拿著茶碗的手因太過用力,指節有些發白。

過了良久,炎弈轉過頭來看到書案上放著一個暗紅色包袱,裏面露出幾片衣角,是兩套新做的男式袍服,一紅一黑,針腳細密勻稱。

“這是誰送來的?”炎弈聲音裏有些難得一見的溫和之意。

旁邊小心垂頭侍立的昭兒見狀忙笑答道:“是晴柔姑娘送來的,特地為將軍做的。”炎弈聽後眉頭皺了一下,臉色隨即又陰沈下來。

昭兒雖然看到了炎弈隨即陰沈的臉色,但仍難掩開心之色,雖說夫人和將軍之間不怎麽合得來,但這位晴柔姑娘對將軍著實上心。想到夫人,昭兒心裏閃過一絲非惱非恨的感情,非惱非恨並不是不惱恨,而是心裏惱恨卻不能說出來,更不能表現出來。新婚第二天,將軍便黑著臉命令自己出去暗中查探一下夫人在成親前曾和什麽人認識並有過往來,昭兒恐怕到老也記得他的神一樣的炎將軍那天萎頓異常,雙眼布滿血絲,聲音暗啞無力,神情哀痛不已,饒是如此,仍是再三交代自己,此事萬不可走漏絲毫風聲。

昭兒雖是心裏有些疑惑不解,但還是照辦,接下來的幾日,昭兒便發現了事情的異常,將軍自成親當夜後再未踏入後院一步,而那位新夫人,昭兒聽說,自成親當日走上挽月樓後,也再未下來一步。昭兒這才回味過來將軍要自己辦的事可能與此事有關,一番明察暗訪,昭兒於炎弈交代此事的半個月後,把打探到的事情一絲不變,一語不錯的告知了炎弈。原來林夕自玉虛神尼離世奉命下山之後,曾在去歲八月初二在沙漠遇到行刺,所有人皆命喪當場,僅林夕一人活了下來,為當今皇上所救,後來林夕隨烏雲到了斡爾沁草原,中間又曾和皇上會過兩次面,於八月初七由哈丹護送離開斡爾沁,到達秋風鎮,林夕在秋風鎮遇到歡有度,被歡有度帶到濁溪船上,一路順流而下。中秋之夜,所乘船只遇到月風清和皇上,緊接著碰到林安接會林夕,自此林夕便始終和林安在一起,先是借道陵州出席陵州重陽花會,然後花會結束離開陵州回到京城林府,其中在陵州曾和炎弈見過兩次面,此事昭兒並未跟隨,但炎弈是親身經歷的。從此直到臘八太後賜宴,林夕再未出過林府半步,其中生過兩次大病,蕭月影也就是現今的梅妃曾去探望過一次。聽聞林夕在林府極得人心,和眾人亦是混的廝熟,其中曾當眾說過“最喜歡藍桉”、“最佩服赤楓”兩句話,而林安三個貼身侍從之一的藍桉更是因林夕一句話而換了如今寶石藍服色。昭兒很是不明白,自家這位夫人為何會對藍桉那樣一個仆從會說出“最喜歡”這樣的話,卻反而對威風凜凜的炎弈將軍不理不睬,冷若冰霜。昭兒也曾偷偷候在林府門口見過藍桉一面,藍桉除了生的比將軍面色白凈一點外,此外沒有一點能及得上自家將軍。不對,在昭兒的心裏,藍桉和自家將軍簡直就是雲泥之別!昭兒實在不明白自家夫人為什麽會喜歡上那樣一個人,卻不喜歡自家將軍,越是看到夫人和將軍之間形同陌路,昭兒心裏就越對將軍夫人林夕惱恨一分,這份惱恨不能說出來,但整日憋悶在心裏卻早已長成了參天大樹,尤其是想到自家將軍為了趕在婚期之前結束金瓦戰事,不惜以身犯險深入敵腹,最後斬下金瓦主帥首級,迫使金瓦投降的事,昭兒心裏更是憤懣難當,暗自為將軍鳴不平,也更加惱恨將軍夫人。想想將軍班師回朝時的意氣風發,再看看現在的整日陰沈似水,昭兒心裏有些不忍,再三仔細打量過炎弈神色,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開口道:“將軍即將出征,府內諸事要不要向夫人交代一下?”

炎弈怔了一下,擡手將茶碗放到桌子上,起身走到窗前並未答話。窗外兩株翹枝雪松長得更高了些,今年的新枝也比往年發的更早一些,炎弈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不發一言。

昭兒看了一下沙漏,已經申末時分,房間裏已經有些暗了,但酉時一刻便要出征,昭兒正在猶豫房內究竟還掌不掌燈。

炎弈似乎也是發現房間裏有些暗了,轉身走出書房,負手站在翹枝雪松前,凝神不動,臉色更加鐵青。

正當此時,忽然聽到隱隱有琴聲傳來,炎弈回頭道:“怎會有琴聲?”

昭兒楞了一下忙快步奔過來,凝神停了片刻,恭謹答道:“應該是夫人在彈琴。”擡頭看了炎弈一眼隨即又低下了頭。這琴聲並不生疏,自夫人嫁過來後,時不時便有琴聲傳來,但卻只彈一首曲子,昭兒又聽了片刻,今日這是另一首,是新的一首。

炎弈靜聽了片刻,眉頭微鎖,大步向外走去,昭兒見狀忙跟了出來,只見炎弈向後院的方向走去,昭兒心內惶恐不安,眼看出征在即,昭兒不想讓他的將軍看到任何不快之事或者人,想到這裏昭兒趕緊向前跑去,亦步亦趨地跟在炎弈身側。

炎弈大步向前走去,穿中堂,轉院落,走到後院門口時,忽然猛地停下了腳步。

昭兒氣喘籲籲地跟上去,此時耳邊琴聲悠揚,的確是夫人在彈琴,昭兒粗喘了一口氣,擡頭向將軍看去,只見其站立門邊,並不進去,心內暗自詫異,順著將軍的眼神看去,只見綠柳掩映之間,夫人身著白色衣裙端坐琴案前,渾身上下並無任何金銀珠玉裝飾之物,頭發散散挽在後面,此時夕陽晚照,更顯得粉面玲瓏,神思澄凈,別有一番絕代天然之美。昭兒不禁看呆了眼,不由得讚嘆道:“真不愧是國色天姿啊!”話一出口,隨即發現失言,忙掩面遮口,擡頭卻發現將軍並未註意到自己,將軍正楞楞地看著那抹白色衣影,眉頭緊鎖,面布寒霜,不知在想些什麽,昭兒心知即使自己不阻攔,炎弈也不會踏進後院一步,心下放心忙躡手躡腳地退到了一側。

剛退了兩步,昭兒突然聽到炎弈低吟道:“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寧忍予?

秋日淒淒,百卉具腓。亂離瘼矣,爰其適歸?

冬日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榖,我獨何害。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廢為殘賊,莫知其尤。

相彼泉水,載清載涿。我日構禍,曷雲能榖。

滔滔江漢,南國之紀。盡瘁以仕,寧莫我有。

匪鶉匪鳶,翰飛戾天。匪鳣匪鮪,潛逃於淵。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維以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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